蓼南,是我老家

Luckly阿華 Luckly阿華 2018-07-24 15:36

蓼南,是我老家。

那是一个水草丰美的乡村。那里有一片伸进内陆的鄱阳湖湖汊,一片不小的水域,枯水季节,湖滩上开满了成片的紫红色蓼花。后来为了防涝,人们筑起了一道堤坝,将湖汊同大湖分隔开来,此地便命名为蓼花池。以此为界,池北称蓼北乡,后改蓼花乡,池南称蓼南乡。

对我而言,很长一段时间,蓼南不过是个地理概念,并不含有多少情感成分。

记得小时候回老家拜年,从沙湖山到蓼南、蛟塘湖岸边,辽阔的草地上,大人孩子,穿着新衣,肩挑背驮,走亲访友,如流水,不断线,就像自然界一次浩大的迁徙。那种仅靠步行穿越、类似于朝圣的动人情景,后来也就不再有了。

每次我们回去,父亲都会含笑详细询问一番,权当是一种分享吧。一次,众兄弟都来谈论对老屋的印象。我争着说,我知道,我知道,老屋一进门就是一个大茅坑。话一出口,父亲便笑得前仰后合。停下来,父亲告诉我,那不是茅坑,是天井。这事成了我的笑柄,被笑了很久。那么小,生长在异乡,对老家自然是非常隔膜的。

蓼南,是我老家_新浪众测

在蛟塘上高中时,偶尔去老家弄过几回菜。但真正接触蓼南,还是父母从沙湖山搬回蓼南镇——和公塘的那段岁月。所谓故土,乃父母之邦,父母在哪,家就在哪。我很快就适应过来,把蓼南当家了。沙湖山是我生长的地方,是故乡,而故乡是用来回忆的;家则不是,家是用来回去的。

大学毕业,首站是一所院校,有寒暑假,可以去蓼南同父母待较长时间。我都不记得,那些日子是如何度过的,可以肯定,相比以往,我有更多时间来熟悉蓼南了,这好像是一种补偿。

和公塘,是一条窄窄的合面街,中间石板路,两侧是两层带骑楼的鼓皮屋,门窗是可拆卸的活动木板,走进店铺要迈过一道木门槛。那是些带有私人特色的商铺,但大多是国营的,显然,这是公私合营留下来的时代痕迹。

有洋铁桶店、竹木社、照相馆、布匹店、药铺、肉铺等,印象最深的要数糕饼店。

糕点出炉时,香飘七里八乡,整个街道的香气自然是浓浓的、酽酽的,洋溢着甜丝丝的气息。制作的糕点有云片糕、酥糖、雪枣、发饼,特别是中秋月饼,远近有名。每年亲友相赠,都不忘交代一句,是蓼南的。

蓼南月饼像一轮满月,又圆又大,内有红丝绿丝,有桂花,有果仁;外有芝麻黏附其上的一层酥酥的脆皮。月饼平整结实,像家乡人那样瓷实,即便切开,切口也是整整齐齐的,不留缺口。吃上一口,又脆又香,甜而不腻,富有回味,似乎整个蓼南的味道全都蕴含在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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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还小时,我假满回城上班,天不亮父亲就去镇上候车占座。正月里,乘车尤难,父亲不得不将孩子从车窗递给我们,然后把挤掉的鞋子一并塞进来。

调动单位后,我不再去蓼南度假了。随着父母进城,甚至我们也不再去蓼南过年过节了。

后来,镇上逐渐变得时尚起来。新的街道,店铺栉比。有悬挂门帘的录像室,有写有“少儿不宜”提示牌的游戏室,有各种色彩斑斓的促销招贴。音响喇叭此起彼伏,街道上停靠或行驶着各种牌子的小车,将小镇挤得满满当当。总之,一切显得喧哗与骚动,让人应接不暇,又让人感到更加的隔膜。

倏忽,蓼南的一些传统手工艺消失了。蓼南的糕点不再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就像那条消失了的老街彳亍的跫音、消失了的屋檐和檐前成行的雨滴、消失了的木纹柜台和柜台后面和气的面孔,以及街巷中提篮小卖悠长的吆喝声……消失了那份悠闲,那分散淡,以致不再让人放慢脚步。人们不得不靠反刍记忆来确认眼前的故乡。

我能说,这不是蓼南吗?不能。蓼南是自古至今的蓼南,是讲三都方言的蓼南,是拥有大片水域、散发着芳草气息、有着诗经般美好名字的蓼南,它承载着自身的历史和传承,而不是一时一地的蓼南,但又离不开一时一地的蓼南。

小时候,人家叫我们“油果子”(糯米炸的油糍),就会生气,像是受到某种侮辱。后来却不,相反,被视为一种身份的认同。如果整个蓼南三口杨家人都被戏称为“油果子”,那么毫无疑问,我也是其中的一员。

杨家有位先人觉得油果子好吃,就去地里种下,他是那么相信土地,因为土地从来没有欺骗过他,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不料,这次却出现了例外。

就算这个笑话是真的,但是,这足以证明他具有堂吉诃德式的天真和想象力,而这正是先民最可贵的、却被后人所遗失的美好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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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检视,我们自身或多或少还留有那位祖先所具有的幻想色彩,这没什么不好,我觉得,不是什么都非要成功不可。

从这个意义来说,故土不仅是我的祖居之地,也是我最初的基因创建之所在,是我生命中的香格里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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