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叶问》到《叶问4》，大幕落下
徐若风·
2019-12-24 15:00
从2008年的《叶问》到2019年的《叶问4》，“叶问系列”11年的长跑，随着《叶问4：完结篇》的上映而终告大幕落下。
近年来，刻画二十世纪“武林江湖往事”的港片们，虽然一直没有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但必须承认的是，关注此题材的作品已经愈发稀少。我们都知道，华语功夫片的黄金时代早已逝去，并且每况愈下。
当然，稀缺不意味着消失。《武侠》、《一代宗师》、《师傅》、《箭士柳白猿》在其中都算是不错的作品，而成功的系列却只有一个：“叶问系列”。在逆流中，“叶问系列”仍能不断地推出新作并获取市场成功，如今回想起来，这几乎是一件难以复制的事。
“叶问系列”最受欢迎的地方，就在于它传承并改造了传统功夫片的内核，塑造出一位足够撑起四部电影的人物。
《叶问》最初设置在1935年的佛山，当时的叶问42岁，已经步入中年，却要面对国破家亡的威胁。整个系列没有从叶问的少年与青年时期开始着笔，而是从中年跨越至老年，这着实是一个关键的选择。
每一部《叶问》之间都相距着不小的“时间差”，也显现出叶问人生各个阶段的“落差感”——《叶问2：宗师传奇》是1950年的香港，当时的叶问57岁；《叶问3》是1959年香港，当时的叶问66岁，已经步入老年。而到了这一部，影片的时间线已经走向1967年，叶问74岁，妻子离世许久后自己也身患癌症，生命只剩下最后的五年光景。
正因为这个系列的跨度不小，所以编导也在不断地对叶问的人物形象与影片主题做出调整。
第一部中的叶问面临着国仇家恨，即便自己的性格低调，但对立面仍随着时代洪流而不断涌现。他对此的回应与对抗也显得更为“意气风发”，是他的全盛时期。
《叶问2：宗师传奇》延续了前作中的人物形象。叶问从佛山到香港，有着立足的艰难。时代发展下，武林的格局也在逐渐收缩，叶问作为主角的格局则在逐渐扩大。
《叶问3》和前两部产生了较大的不同，对于步入老年的叶问，电影有了更多日常生活的细节呈现。他开始把自己的生活重心从武术移向照顾生病的妻子与家庭之上，温柔好男人的形象深入人心。《叶问3》中叶问与张永成之间的爱情，虽和《一代宗师》中的复杂呈现不可并论，但也有着闪光之处。
而《叶问4》则是对叶问的最终书写。打戏之外的人物形象，塑造得要比打戏本身更加出彩——两鬓稍许霜白的叶问，在人生的最后时光想要让儿子叶正走上正途，太极宗师万宗华则与他互为镜像，“异乡与异客”的题旨不由地令人慨叹。
《叶问4》的主题之一，关于中国文化如何面对世界的关系，其实也是“叶问系列”一以贯之的核心问题。
从《叶问》中与日本军的对抗，到《叶问2》对英国拳手的反击，再到《叶问4》对美国军方的歧视还手。叶问的人生充满了颠沛流离，里面是二十世纪国家的沉浮、武林的沉浮，每个阶段都需要不同意义上的反抗。
被“中华总会”的老师傅们斥为“标新立异”的李小龙，是这个问题在新时代环境下的答案——走出唐人街，用武术去改变对待中国的偏见。
李小龙在《叶问2》和《叶问3》中都曾作为“彩蛋”而出现，此次在《叶问4》中，他在美国的事业起步，和叶问在美国师徒团聚，并且不再仅是作为客串，影片中还高度还原了李小龙在美国空手道大赛上的名场面和街头一整场的打戏。这些场面，都意味着武术发展的新时代的到来。
这种“新”也体现在拍摄手法的转变。从《叶问》到《叶问4》，都沿袭了每一部中的时代发展要素。从老佛山、老香港，再到六十年代的香港和七十年代的好莱坞。我们可以看到，叶问越来越老，但《叶问4》却是四部曲中“最新”的。在场面调度、打斗招数上，都越来越像一部标准的好莱坞电影。
《叶问4》中的打斗戏分为两种方向：与美国军方人物的几段打斗重头戏、李小龙的街头打斗，更倾向于动作的力量与视觉冲击；而与“自己人”的比试，则仍是之前的风味——叶问和万宗华在家中的切磋，限定空间下的腾挪闪躲在之前的每部《叶问》中都有，这种动作戏把重点多放在细节上，很多招是点到为止，体现咏春拳短打寸劲以及和太极拳之间的互补特点。
这两种方向上的打斗戏，都保持了系列的一贯水准，前者在场面上更有气势，后者在动作上行云流水。
无论是叶问在武术上的造诣，还是在人物上的塑造，前三部已经做了足够的工作。所以《叶问4》更倾向于一种人生最后阶段的总结。叶问与儿子叶正之间亲子关系的这条线索，在简单的书写下获得了动人的情感。最终，叶问回家教叶正练拳，让叶正把自己练拳的画面摄录下来时，摄影机开始“回顾”他的一生，此处的“回忆杀”释放出了整个系列积攒的能量。
叶问人生的最后一程，仍是“一代宗师”，但更是一个充满遗憾和哀伤的、已经衰老了的父亲。甄子丹对待自己的这四次表演，每次都有些许的差异，而这一次则是他最出彩的一次——握拳时发抖的双手、充满遗憾却又怀着释然的双眼，甄子丹将老年叶问的动作与眼神细节诠释到位，从中也可以看出他与角色在走过四部电影后所产生的真实情感。
据说，这也是甄子丹的最后一部功夫片。对于他，也对于这个系列，《叶问4》这个完结的落位点虽然存在着些许缺憾与不足，但仍旧是打动人心的，是一次不错的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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